（自由贸易区观察研究系列随笔）

棱镜门显然已经激怒了欧盟方面，并且威胁到欧盟与美国计划中的跨大西洋自由贸易区谈判这一宏大计划的执行。欧盟司法专员Viviane Reding近日指出“即便对于我们的合作伙伴是否存在针对我们的谈判办公室的间谍行为有哪怕一丝怀疑，我们都将无法展开一个巨大的跨大西洋市场谈判。美国当局应该迅速为我们扫清这些疑虑。”（ http://www.businessweek.com/printer/articles/280146?type=ap）。

愤怒的情绪充斥着德国，媒体上到处是“不可容忍”，“令人憎恶”，“没人是安全的”这样的字样。一些人绿党人士甚至扬言要将此事告上国际法院。欧洲的领袖们也发出了措辞强硬的谴责。欧洲议会主席马丁.舒尔茨指出，“我们仍然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将意味着欧盟和美国之间的关系将趋紧……”。卢森堡外相Jean Asselborn则将美国的这一行为斥为“令人恶心”，“美国天天打着反恐旗号为自己行为正名，可是欧盟及其外交官可不是恐怖分子，我们必须得到最高的担保，担保这一切行动立即停止”。

欧洲议会外事委员会主席指出，“该间谍活动已经超出了民主国家政府所能容忍的范畴，美国一度作为自由之土地，现在则陷入了‘安全综合症’，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相应的相衬原则“。他甚至暗示，乔治奥威尔（英国作家，《动物庄园》和《1984》的作者）对于世界走向极端集权主义的预言由此看来是正确的。对欧洲的外交官和政客们来说，每天生活在监控之下是不可接受的，信任由此被动摇了。
 

与美国的自贸区谈判可能会破裂。欧洲议会绿党成员Jan  Philipp称，法治由此被摧毁，美国国家情报局的做法不啻是“对民主国家和他们的机构展开间谍活动”，这一事件表明，人们需要不断地新的启蒙，而欧盟应该向国际法院状告美国。Daniel Cohn-Bendit，欧洲议会绿党领袖，声称简单的抗议已经不够，欧盟必须立即停止与美国正在进行的自贸区谈判，而且永远不要再谈。只有这样，欧盟才能和美国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讨论。Brok's指出，你如何和能够和这样的对手谈判，当你的谈判底线已经事前被人录了音？

根据相关的资料文件，SPIEGEL（德国明镜周刊）指出欧盟在联合国收到了像在华盛顿一样的间谍攻击，在美国国家安全局2010年9月的文件中显示，欧盟被明确列为攻击目标。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Ben Rhodes称自己“对此不予置评”，而卫报报道揭露，英国的情报机构GCHQ（政府通讯总部）有一个和棱镜项目类似的项目名字叫“tempora”，负责监控全球电话和互联网。

事实上，一个名叫UKUSA agreement （英美协议）的情报合作机制已经持续了60多年。12年前，欧盟曾经做出了一份报告就曾对长时间怀疑的西方情报合作伙伴关系做过调查。英国卫报披露，报告揭示出，存在着一个长达数十年关系的英美间情报合作安排，后来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加入进来，成为所谓的“五只眼睛”合作计划，共同合作以大规模监控卫星、跨大西洋光缆和无线电信号。

这一秘密的（而且一直被英美等极力否认的）合作，本身就是一个源自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共同协定，二战时得到扩展，并在1948年被最终批准（即所谓的英美协定）。欧盟在做调查时遇到很多证据搜集上的困难，但欧洲议会还是做出了一个困难的认定，即“五只眼睛”渗透进了大西洋光缆。报告还初步认定，在上述五个合作伙伴中，英国（尤其是政府通讯总部）被怀疑扮演了监听该光缆的主要角色（当然实践操作上只能限制在进出英国本土的光缆部分）。

但是，英国政府通讯总部（GCHQ）的这一秘密角色在2013年六月21日新近披露出的美国国家安全局的文档中被最终确认了，披露者斯诺登目前正在收到美国政府的指控。卫报披露的英国领衔下的“五只眼睛”获取最大数量的全球互联网信息并与其合作伙伴尤其是美国共享。一些专家指出，监控行为虽然号称依照法律获得许可，但所谓的法律大多数人却不知道其存在；更严重的是，有专家怀疑情报机构对外国的合作伙伴进行了项目工作外包分包工作，这就使得问题进一步复杂化，充满了法律和程序上的漏洞，其目的和手段的正当性都被大大削弱了（ http://www.guardian.co.uk/world/2013/jun/22/nsa-leaks-britain-us-surveillance ）。

跨大西洋自贸区的命运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但已经有一些人士提出，跨太平洋自由贸易区（TPP）是不是也遇到同样的挑战？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在TPP国家间出现相互监控的间谍行为，那TPP参与谈判者的反应会是如何？ 事实上，媒体已经揭露出，TPP谈判参与国墨西哥和日本，都在美国国家安全局列出的38个外国大使馆和机构监控名单上。

在跨大西洋自贸区（TAFTA)谈判中，英美的大公司公开呼吁通过这一协定去削弱关键的安全保障，如Verizon威瑞森通信呼吁该协定被用以确保隐私政策不会限制无漏洞的个人数据流穿越国界，它还将任何携带Verizon手机的用户私人电话信息提交给过国家安全局(NSA)；雪佛龙石油公司还要求在跨大西洋自贸区谈判中，加入大的外国公司可以就环境和公共卫生问题直接挑战主权国家政府，并超越于任何国内法体系之外。TAFTA同意了这一要求，并且加入了极端的所谓“投资国”强制实施条款。这些条款和要求，遭到了消费者，环保，卫生，农民，劳工和科技公司的反对，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国家安全局现在则加入了这些反对者的行列。

对于热爱自由和尊重人权保障的人们来说，这显然是一个尴尬但又关键的时刻。保护个人信息与自由还是监控和打击恐怖主义孰优；过分地强调国家安全目标进而导致过分地强调控制公司行为从而影响自由和便利的贸易，是否正当？但无论如何，世界需要一套新的规则，通过正当的程序在安全保障和公民权利维护之间重新作出平衡，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斯诺登事件是一个新的启蒙的开始。